二十一 回家
她不在這裡。
聽起來所有人都沒事了,只剩下雩一人不知所蹤。
「對了,還有小雩!」
拉比突然醒悟似的大叫著。「剛剛雖然是跟我們一樣掉進毀滅的方舟裡,醒來後就不見了她耶!」
"喂,師傅,怎樣找雩啦?別在那裡悠閑地看雲啦——"
"唔?那個叫雩的女孩子可愛嗎?"
"是長得挺美——先別問這些無聊問題!"
擅自離開再次亂成一團的眾人,神田壓下疲勞,躍上了一所房屋的屋頂,從高處瞰視著方舟的每一處角落。
「藍……!?」
她在哪裡?
感覺到外來的光線,她艱難地想要睜開眼皮,卻連如此的氣力也沒有。
這裡還是那個血色的夢?或是她已經醒過來了?
脖子、手臂還有雙腳都傳來劇痛——
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那個血紅的世界給帶走了,身體動不了,究竟是因為疲倦了,還是因為受傷了?僅僅能維持著意識的她無法理解,只是身體卻因回想起剛剛在夢中所見而顫抖著。
如果不再是夢的話,多好……
耳尖地聽到物體翩然落地的聲音,卻無力去作出反應。
神田……不,是優嗎?
不對……他應該消失了的。
那傢伙已經死了。
臉上一陣陣暖暖的,也許自己是哭了。一想到在她回復記憶前,神田便已先消失了,只感到滿腔的悲傷和諷刺。
感覺到自己被輕輕地背了起來,雖不能睜開眼,卻是熟悉的體溫和觸感。
竟然妄想是優在背她……她果然是在作夢嗎?是受了先前羅德的夢影響嗎?
她只想回家,回總部......跟自己重視的人一起......已經不想再看見任何人消失於自己面前......
如果現在的都是真實的話,她想要緊緊的抓著,不再放手。
眼前黑暗逐漸變紅,意識開始再次沉入那令人發瘋的一片血紅之中——
把昏倒受傷的人都抬到神秘的房間,巡視過不知為何而停止毀滅的方舟後,艾倫在大家略帶異問的眼光默認下,彈奏起房間中帶古風的三角鋼琴。隨著旋律的響起,方舟也於日本的江戶、中國支部和北方的總部之間移動。
原本被米蘭達的聖潔吸收了的時間,亦藉增加的傷痕回到眾人身上,多虧後援人員的照料,大部分人也在總部舒適的環境中逐漸康復。
「可是……利娜莉漂亮的頭髮……世界最棒的頭髮啊……」
「夠了,你很礙事啊,室長。若您再弄髒床舖便請您出去!」
打著慰問的名號闖進女子病房的科姆依伏在妹妹的病床上任性地嚎哭著,早已習慣這個總是在妹妹面前顯得孩子氣的室長,護士長邊緊抓著被鼻涕淚水弄髒的被子邊拋出不留情面的話。
「哥哥還有工作吧。我傷好了後替你沖咖啡吧。」
「嗯。」
撫著她的頭,科姆依像隻乖巧的小貓點點頭。利娜莉臉上浮起紅暈,原本以為無法再見的兄長現在就在她的身邊,而且仍是如此溫柔和貼心。
「那我也差不多要走了。」科姆依站起來,看著米蘭達對面的床。
小雩還是沒醒過來呢,克勞利的重傷也還能解釋,小雩的傷明明都快好了,怎麼還是沒醒過來呢?
會是跟之前利娜莉的報告有關嗎?是因為聖潔的關系?
在這次江戶之戰中,先是利娜莉,然後是艾倫.獲加和梓城雩,總共發現了三名聖潔的特例,但現在每一個人的立場還有狀況都有微妙的變化。
在心裡嘆了口氣,雖然全都平安回來,也許更麻煩的事正在逼近。
像是要掩飾自己的不安,他馬上又拿出自己專為利娜莉研發的東東,要交給護士長卻被一口拒絕。
「那晚安了,利娜莉。」
「見到室長,真是太好了呢。」
米蘭達善解人意的微笑著。
「啊……」
被識穿內心所想,利娜莉頓時霞飛兩頰。就在她臉紅之際,一驚恐的聲音自她們對面響起。
「不要……不要——」
「———————」
奇怪的聲音迴蕩於男子病房中,多天沒進食過的克勞利在沉睡中仍然不停發出肚餓的訊息,讓想要休息的眾人都睜大眼無奈地瞪著他。
「啊,優你去哪裡啊?」
原本抱頭大叫著的拉比奇怪地看著睡在鄰床的神田站了起來,而後者似乎已經接受了他與此稱呼自己,只是自顧自地穿起了外套。
「無法在這種地方睡覺,我要回自己的房間。」
而且也想去看看雩。聽說是被那個羅德的夢困住了?那傢伙自從江戶回來後仍未醒過來。
沒有多想,神田穿好外套便往外走。
「喂,神田,還沒有批准可以離開病房啊。」
「囉唆。」
眼見快能走出這個沒有安寧的病房,卻見自己最討厭的大叔拿著一束火紅色的玫瑰走進來擋著去路。
「聽小瑪的話吧,小優。」
「……請讓開。」——霹茲
「我是來探看我可愛的兒子們的,返回床上吧,小優。」
「我不是你的兒子,也請你停止在返回教團中突然改變的叫法。」——霹茲
「弟子不就是我的兒子嗎?不用害羞啊,在家時可以任意向我撒嬌。」
沉默,發覺自己想要跟這個大叔爭是件蠢事。
「放棄吧,師傅就是這種人。」
霹茲!
腦海中僅僅維持著的一絲理性霹茲數聲後斷掉,如果有六幻在手他大概會抽出刀來連人帶門一併砍掉。
「我……我最討厭你這種性格了——」
抓狂地推翻四周放置藥物的車子,神田抓起身旁可用的東西扔過去,提艾多魯遊刃有餘地反擊著,一場以針筒等危險物品為武器的混戰開始。
「喂,神田!」
扔出一大把的藥丸,神田趁著他閃避時迅速打開了門,總算成功走出了病房。這時,小機器人傳來了科姆依開啟的通話。
「神田,可以過來診症室這邊嗎?」
「怎麼了?科姆依。」
臨時被找來的神田有點不耐煩地開口,原來他還想要去看看她的狀況。
「看看那邊。」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驚訝地看見熟悉的身影正躺在診症室裡,接受著科學班的檢查。「雖然剛剛醒過來,感覺反應有點呆滯,但看起來沒甚麼大礙呢。」
神田走近大門,從門上的玻璃更清楚看見裡面。
「那,雩,我們現在來量度一下血壓。」
「!」
她的身體顫動了一下,也許只顧著設定血壓計的護士沒有留意,一直只把注意力放在雩身上的神田卻眼尖地看見了。
這傢伙的反應有點怪怪的,即使說是睡呆了也……
很快地量度好血壓,護士輕皺著眉記錄著,然後走出診症室把記錄交給科姆依。
「唔……收縮壓是一百零九毫米,舒張壓是六十九毫米,哇,小雩的血壓偏低呢。」他看向神田。「不過,概是因為太久沒吃過東西了吧?待會檢查後帶她去飯堂吃點東西吧。」
說完,科姆依推開門,走進診症室。
「很久不見呢,小雩,可以用紅蓮發動一次聖潔嗎?」
他從外袍的袋子中拿出了她的武器。
「發動……」由剛剛醒來時開始便散渙著的意識在聽到他的話後重新集中起來。「紅蓮……發動的話……血——」
「?」
發現她的呼吸突然異常地急促起來,科姆依低頭看著她。「小雩?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拿著紅蓮的手顫抖著,她似乎想要劃破一點點皮膚來用鮮血發動聖潔。
「血……不要……不要——」
她突然抱頭尖叫起來,被她驚恐的表現嚇了一跳的科姆依連忙想要安撫她,卻被她亂舞著的刀子給劃破了手臂。
「嗚……」
「別過來……別碰我!」
被眼前鮮血直流的場景所刺激,她退後了幾步,抱著頭瑟縮於診症室的一角。再也看不下去,顧不得她仍握在手上的紅蓮,神田衝了進去,把她擁進懷裡。
「沒事的。」
「優……真的是優嗎?」
聽到他的嗓音,原本被自己夢中血紅世界的恐懼壓迫得快要發瘋的雩抬起頭來,流著淚緊緊地抱著他。「你還在這裡......太好了……」
輕柔地撫著她的背部,雖然對於她突然改變的叫法感到詫異,但她前所未有的軟弱和恐懼讓他感到痛心地佔據了他的思考,讓他沒有空餘去思考其他的事。
「嗯......我就在這裡。」
像是要讓她更加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加強抱緊她的力度。稍稍冷靜下來的雩抬起頭,重新審視自己身處的地方。
「小雩已經沒事了嗎?」
剛剛靜靜地退下來看著二人的科姆依讓護士包紮好被紅蓮劃破的手臂後,若無其事地走過來重新開口。
「科姆依......對不起......」
看見科姆依被繃帶纏著的手臂,記起了剛剛自己做過的蠢事,她怔怔地再次流下淚來。
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竟然對著同伴,對著自己現在僅有的"親人"失去理智......
「嗚......對不起......我無法發動......」
「......嘛,現在妳才剛醒過來,反正身上的傷都好了,不如神田陪小雩回房間休息,晚點才到小希布那裡作個徹底的檢查吧。」科姆依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不用在意剛剛的事,比起你們這些在前線拚命的,我這個只是小傷而已,而且也不是妳自己願意的。」
看著神田把她抱離診症室,高大的男人這才嘆了口氣,重新拿起雩之前的數據,低頭思索著。
後天中央廳的代表就會來這裡召開重要的會議,在這之前把事情搞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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